齐泽克:我为什么要签署支持Avital Ronell的信?
文=齐泽克
翻译=王芊霓
媒体=澎湃新闻
我也签署了一封支持纽约大学德语系教授Avital Ronell的信,引起了一些学术界媒体的强烈抗议。Avital被指控骚扰(齐泽克未用性骚扰一词,而是骚扰,译者注),对这封信的反应集中在这样一个问题上:当我们承认我们并不知道她被指控的那些细节时,我们这些签署者怎能支持她?正如一位评论家所说,她的学术成就并不能构成支持她的论据。 毕竟,哈维·韦恩斯坦也制作了很多好电影......
那我为什么要签名支持她呢?原因很简单:我确实知道对她的指控的细节,并且我认为它们非常荒谬。我是如何知道这些细节的?当然不是来自Avital本人:她一直保持着高贵的沉默。 在她的案件程序(询问纽约大学人员和学生)进行的关键时期,那两周时间我人正在纽约(在NYU教学); 许多卷入了这个过程的人,带着震惊和敬畏,私下和我交谈并向我展示了一些笔记。由于法律情况的复杂性,而且由于事件的保密性(我被告知并展示的条件就是我不能公开),我当然不能再多透露了。
我这个公开声明是要清楚地表明 - 与人们可能从支持信中得到的印象相反 - 于我而言,没有什么比Avital的工作和个性可以抵制具体的骚扰指控的看法对我更为陌生。说实话,Avital和我不是同一个理论“团伙”的成员:她是一个解构主义者,而我是一个完全沉浸在我自己的议题中的强硬的拉康黑格尔主义者; 她是女权主义者,而我则对美国女权主义的主导版本非常批判。更坦白的说,如果情况是支持信的批评者所描述的那种情况(当他们中有人被怀疑实施了骚扰,政治正确的女权主义者们会快速结伙,这个“理论家”团伙通常对受害者充满同情),我会兴高采烈地坐在靠近竞技场的地方,观看Avital的垮台。不幸的是,情况并非如此。
因为我私下认识Avital,所以我必须补充另一个理由来表达我对她的同情(这份同情并未影响我签署这封信的决定)。 在与同事和朋友打交道时,Avital绝对是独一无二的:尖刻、讽刺,时而讨论有趣的言论时而提出对不公正的精确看法,以友好的方式嘲笑他人......简而言之,对僵硬的讲究政治正确的学术界人士而言,她是一个行走的挑衅者,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滴答作响的炸弹。当然,低敏感的人可以立即将她这种外表视为一种强烈的脆弱性和同情心。但在今天的学术界,敏感的人越来越少见了。 Avital的“怪癖”都袒露于表; 在她充满情感的行为(affectedbehaviour)之下没有隐藏任何肮脏,这和我认识的很多教授形成了对比,他们遵守所有的政治正确的规则,同时欢快地哄骗学生、或玩弄下流的权力游戏,不惜涉及所有肮脏。
如果我们从这个案例的特定特征中抽丝剥茧,让我深感难过的是,针对Avital的那些程序实际上是针对某种特定的心理类型,某种特定的行为方式和言论方式的,而这些类型和方式在我们学术界都越来越没有空间了。有时候这种类型被仁慈地容忍为一种怪癖,但它始终处于威胁的阴影之下。 很多时候,当我无意中听到对Avital的批评性评论时,明显无误的是,他们谈到的她令人困扰的要素正是她那独特的,与那种礼貌冷酷和假慈悲的政治正确混合体相去甚远的个性。他们只是在等待(或者更积极地寻找)机会去抓住她......尽管学术界的大多数反对特朗普和另类右翼,但他们显然只是同一枚硬币的两面罢了。难怪另类右翼开始越来越多地利用身份政治和反对骚扰的元素,其成员还将自己呈现为真正的受害者。
针对Avital的丑闻程序的唯一良好结果或许是它会引发对我们学术生活的病态性的反思。
原文地址:https://thephilosophicalsalon.com/why-did-i-sign-the-letter-in-support-of-avital-ronell/